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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永恒:新发现的史可法佚联及其背后的故事
 发布时间:2015/12/5 浏览次数:1794

 

新发现的史可法佚联及其背后的故事

康永恒

在中华民族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史可法可谓是一位家喻户晓、彪炳千秋的人物。他与诸葛亮、岳飞、文天祥一脉相承,以一介书生,受命于危难之秋,折冲驰骋,为国尽忠,为民族尽孝,最终慷慨赴死,取义成仁。其“死含瑶草千秋碧,魂伴梅花万古香”(佚名题扬州梅花岭史公祠联)的凛然风骨至今犹被奉为乾坤正气、天地精英。

虽然史可法生前大多时候寄身行伍,死后更以“民族英雄”之名垂诸史册,但其毕竟是进士出身的读书人。其诗文、楹联无愧名家风范,虽寸楮片纸,皆为后人所宝重。其传世楹联如“千里过师从席枕,一身报国托文章”、“忠孝立身真富贵、文章行世大神仙”、“听涧底泉声,呼天地是歌是哭;看阶前月色,问英雄还死还生”等,至今仍为人所传诵。从这些联中,我们不难感知其砥节奉公、忠君报国的壮烈情怀。可以说,史可法的每一诗、每一联,皆堪为后人所珍视。

日前,笔者在搜辑研究有关家乡鹿泉(原获鹿县)的历史资料时,意外地发现了一副史可法为获鹿“取义祠”所题的佚联。更令人称叹的是,此联是史可法为一位先他而为国殉身的奇女子所题。该联的发现,使我们有理由相信,史可法“扬州十日”所表现出来的慷慨、凛然和壮烈精神,是与当时诸多为明王朝殉身的英烈之士一脉相承的。新发现的题获鹿取义祠联是这样的:

为国遗家,为民遗子,为王事遗身,七日贞魂霜月皎;

与君殉地,与夫殉官,与合城殉义,百年沉恨水天悠。

 

要深入理解此联,须先了解此联背后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明崇祯十一年(公元1638年)。这年八月,清兵第五次犯明。清文宗皇太极授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令其统左翼兵与岳托的右翼兵南下征明。清军一从董家口东登山,毁边墙而入。一从墙子岭毁边墙而入,两翼兵会于通州河西,越过北京至涿州分兵。其中一路兵马傍太行山东麓南下,西掠至山西;还有一路沿大运河南下临清,渡黄河,破济南,北还时又掠天津、迁安等地。清军此次入关,横行无忌,到处烧杀抢掠,而明军则“率皆溃遁”。

 沿太行山东麓南下的清兵于是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抵获鹿。获鹿地当畿辅要冲,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明王朝设井陉兵备道,提督倒马、龙泉、固三关,兼理驿传、马政、山西佥事等,其衙门即驻于此。本来有井陉兵备道驻防,时任井陉兵备道的李九华也是一位恪尽职守的好官。多年来一直锐意修防,葺城池,储武备,勤督将弁训练。按说获鹿城的防守应是不成问题的。但不幸的是,因朝廷为保障北京,早在九月便召各路军马入卫京师。李九华奉命率精兵到定州防守。而防守获鹿的责任只好委托给了其妻刘氏。

刘氏是一个颇有见识和谋略的奇女子。李九华自崇祯元年考中进士,曾先后任南安知县、乡试同考官、兵部车驾司主事、四川正主考官、会试同考官、职方司册库员外郎、车驾司郎中、宁前兵备道,一直到任井陉兵备道,刘氏始终是他的贤内助,为其出谋划策,襄助颇多。也正是因为对刘氏的信任,李九华才在赴定州守镇时,将抚卹军民、保固城垣的重任委之于她。然而夫妻二人做梦也不曾想到,清兵会避实击虚,直取弹丸之地的获鹿。更想不到的是,随总督卢象升入卫京师的大同总兵王朴居然力主抛弃井陉、获鹿两县,任由清兵大肆劫掠(“弃井、鹿令贼饱出关”)而不救。

十一月二十二日,清兵开始攻城,时任获鹿知县吕之荫到任还不满十天,根本不知怎么办。当此之时,刘氏与城中军民魏天贵等商议固守,并亲自登城,督率军民昼夜防御。还令儿子李亮身擐甲胄,执令箭,绕城巡警。为激励士气,刘氏与李九华妾张氏将家中簮珥、衣饰等贵重之物拿出来,召募勇士,并杀猪置酒,亲为激犒。同时率城内妇女取石灰装入瓦罐,堆运城上。恰值暴风骤起,刘氏遽令开门迎战,即令城上击罐下掷。清军措不及防,一时间目迷头破,争相退去,城赖以全。

    刘氏深知仅凭一城之力,难为长久之计。遂与魏天贵商议,密遣魏天贵之子魏知策等潜出城去请求援兵。不料总督卢象升听信王朴之言,拒不发兵。担忧妻儿的李九华再三“跽泣请援”,无奈督抚假意应允,却并不发兵,痛彻心扉的李九华只能“西望山城椎心痛哭而已”。刘氏见援兵不至,一面率全城誓死坚守,一面亲自写奏疏给崇祯皇帝,请求援兵。其中有“近睹恒阳一路城池,危若朝露。……只见军民号哭,悲声振耳,惨不忍言。虽臣以恩爱固结,一闻呼集,无不奋勇争先,一以当百,奈四邻绝救,孤军独处,使臣进无以战、退无以守,臣之力尽矣!无如何矣!然而臣心则有未已也,计惟一息尚存,暂加力守。谨具危情,哭陈丹陛,恳以苍生社稷为重,发一旅之师,拯数邑之危。仰期旬内兵临,救之犹未为晚也”之语,其情词之恳切,令人动容。但既使如此,也未能等来援兵。当此之时,有人劝刘氏易服出逃,刘氏闻言,怒而责之,曰:“城破,有死而已,尔何知焉!”

    在外无援兵、内乏供给的境况下,刘氏督率获鹿军民顽强抵抗,坚持了七天之久。第八日傍晚时份,城被攻陷。刘氏与子李亮北向再拜,然后一同纵火自焚而死。跟随刘氏的仆婢也都纷纷就死。李九华妾张氏抱着五个月的儿子李槀投井而死。同时追随刘氏自尽的获鹿妇女达数十人之多。

    魏天贵闻听城破,一恸而亡。其长子魏知节战死,知策手刃其子女投于井中,然后奋勇巷战,被清军用火烧死。获鹿知县吕之荫及井陉兵备道千总刘邦祚、王振基、吕汉、赵民征、谢昌绪等人也同时殉难。守城的乡勇见城被攻破,纷纷持空拳、冒白刃,奋勇战斗,八百忠魂同时殉难。年迈的曹时熙老人,力战不支,遂将妻儿垒于夹墙之内,自己触墙而亡。

清军入城,大肆烧杀掳掠,一时间尸横满街,血流如注。曾经的熙熙闹市,变得阴风愁云,惨不忍睹。据后来统计,在此次清军屠城中,获鹿军民死亡一千多人。城中的文物典章、珍奇财物被烧掠殆尽。此段历史在后来所修的《获鹿县志》上被称为“戊寅获鹿兵变”。

清兵攻下获鹿后,又西犯井陉,至山西界而返。

清军退走后,明朝廷追究李九华“属邑失事”之责,将其谪戍。但很快又起复任命为湖广参议道。九华因伤心至极,毅然归里,没有赴任。

 

崇祯十五年(1642年),杨汝经莅任井陉兵备道。深入了解获鹿军民在刘氏督率下抗击清军的悲壮事迹。与县令游允达商议为刘氏及死难军民建祠。第二年,在获鹿东关外大路旁建起祠宇两座,取名为“取义祠”。其中一座奉祀刘氏于上首,两旁列祀死难妇女。另一座奉祀李九华之子李亮、李槀及死知县吕之荫、千总刘邦祚、王振基以及魏天贵、魏知节、魏知策等男性死难者。祠建成后,杨汝经亲自撰写了《取义祠记》和《井陉道合署鼎建新昌李恭人祠记》二篇记文,并勒诸碑石。其中有“嗟乎!士大夫濡毫弄翰,可以掀霄赩日,峨冠而曳黼,放衙而笼街,其矜贵若神明。而戎马一嘶,弃哺坠轼,或委城而匿迹,或屈膝以求生。面目苟存,身名俱丧。以致供笑市井,贻羞友朋,又安敢望闺闱之质比烈睢阳?如李恭人者,凛节于风霜,争光于日月,此何异鸾鷟之视蛣蜣、灵椿之视朝菌哉?”的赞叹。

崇祯十七年(1644年)正月,明江楚总督吕大器上疏崇祯皇帝,奏请为刘氏祠恤。

 

史可法为刘氏所题楹联,在获鹿并没有流传开来。历代所修《获鹿县志》也无记载。包括刘氏督率军民誓死守御的事,在清代所修县志中,都掩而不彰。只有乾隆元年所修《获鹿县志》第一版《艺文志》中保留有杨汝经所写《取义祠记》,其中可见有关李九华和刘氏事迹的记载。史可法的题联及及刘氏的详细事迹资料,是笔者从事“戊寅获鹿兵变”研究过程中,从李九华家乡(今江西宜春)的《新昌县志》(清道光四年版、清同治十一年版)中发现的。《新昌县志》中,不仅有李九华及刘氏的传记,且收录有刘氏写给崇祯皇帝的奏疏以及杨汝经所写《井陉道合署鼎建新昌李恭人祠记》等。史可法的题联即附于《井陉道合署鼎建新昌李恭人祠记》之后。据此推测,史可法的题联可能是在清顺治十六年获鹿县令易道沛重修取义祠时即已销毁。同时销毁的包括杨汝经所撰碑及有关刘氏事迹的所有纪念文字。易道沛如此做,应是出于维护清政府统治的目的。可庆幸的是,史可法的题联及“戊寅获鹿兵变”的历史真相,藉《新昌县志》而得以保存至今。而能够为这段历史提供佐证的即是乾隆元年初版《获鹿县志》保留的杨汝经所写《取义祠记》一文。

 

史可法的题联,《新昌县志》只是以“附祥符史可法题联”八字为题(见附图),却没有史可法于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题写此联的说明。笔者据加拿大史元庆先生所编《史可法年谱》考知,崇祯十一年清兵进犯时,史可法正在安徽六安一带平叛,并不在北方。但其双亲及妻子则先是在天津,后移至北京。对于北方的战事,史可法是非常关注的。对家人的安危,更是极为关心。他在给家人的书信中曾嘱告妻子:“闻敌兵渐渐南来,未知父亲母亲与夫人安否?天津城内可安宁无事否?日日想念,寝食不宁。万一天津不守,夫人惟有一死。万万不可贪生受辱也。”当听闻卢象升战死的消息时,他在给别人的信中表述自己的心情:“国家失此栋梁,悲愤累日,不能自已”。出于对当时局势的担忧,史可法曾于十二月二十四日率兵北上驰援。于次年二月抵山东东阿,由于局势转安,未战便奉旨返回。由此可见,史可法对当时的情势是感同身受的。对发生在获鹿的义烈悲壮之举,也必有所闻所感。

杨汝经创修取义祠的时间是崇祯十六年,据《年谱》所记,这一年史可法42岁,在南京任总督漕运使,后改任南京兵部尚书。他除了在正月、二月间曾北上勤王外,其它时间都在南京。据此笔者判断,如果取义祠联写于这一年,或许是史可法在北上勤王时所题。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崇祯十七年(1644年)正月,吕大器为刘氏奏请祠恤,史可法奉旨为刘氏题联。由于不久李自成就攻进了北京,随着崇祯帝吊死煤山,继而清王朝入主中原。时势的巨变使这副表彰刘氏抗清义举的联没能流传开来,很快便湮没在历史的沉沙中了。

 

明朝末年,由于官员腐败,国力式微。内有李自成、张献忠等揭竿造反,外有满清侵掠。明王朝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在此背景下,由攻掠与抵抗引发的屠城惨剧在各府州县频繁发生。特别是清军,每到一处,凡遭遇抵抗,城破都要屠城。据有关资料记载,光是崇祯十一年八月至十二年四月这次进关抢掠,清军便侵凌河北、山东七十多座城池,其中只有八座没有遭遇抵抗。据此推算,最少有63座城池因抵抗而被屠。而在整个明末清初,究竟还有多少府州县因抵抗而惨遭屠戮,目前尚无准确资料能说得清。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无数的为抗击异族入侵不惜牺牲性命的悲歌壮曲中,史可法领导的“扬州保卫战”无疑是最广为人知的。史可法也因此而成为了那个时代背景下无数义烈之士的代表。而在这众多的义烈之士当中,井陉兵备道李九华之妻刘氏,又是罕有比肩的唯一女性。刘氏与史可法,原是毫无交集的陌路人,但两人以近乎相同的壮举,后先相照,在明王朝末期黯沉沉的天空下,绽放出耀人眼目的梅花之色。单从这一点来讲,史可法为取义祠所题楹联的发现已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如果再结合联中所称扬的忠君、爱国情怀及凛然大义来观照、认识史可法的思想情感,则此联于史可法研究更有极为重要之意义。

(补记:许是冥冥中自有感应。在我行将写完这篇文字之时,惊讶地发现,明天恰好是农历十一月二十九日,即377年前获鹿城被清兵攻破、刘氏与合城军民慷慨就义的日子。谨以此文,告祭忠魂。告慰死难者。时2016年1月3日夜于获鹿奇石山下)